梦境杂货铺【二十三】
从一开始，我们都是局中人。
1.
马嘉祺到底是没跟严浩翔正儿八经的打声招呼，他问了问张真源是不是要和树下的人说句话什么的，看他缓缓摇了摇头后也不多说，两个人还是并肩回了教室，一路上也没再说什么话。
好像他们之间除了严浩翔再没别的话题可聊了，张真源有些郁闷。
手机传来震动，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的消息，他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有趣，一个狠不下心，一个死不了心。
他有意看向马嘉祺那边，看着他乖乖学生的模样刷着题，不该是这样的，马嘉祺怎么看都不是黄金档播出的烂俗偶像剧里的主角，但他打开信息，映入眼帘的置顶消息，来自严浩翔，“他没事吧？”
也许马嘉祺不符合偶像剧的剧情，但严浩翔绝对符合，并且还是八点档收视率很高的狗血爱情故事。
张真源还是将马嘉祺的原话悉数告知，他像是他们之间的传话筒，两个人藏匿起来的心事被他一点点挖掘，那边没有回音，他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问他。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想是那边的人也需要时间消化情绪，张真源也不再逼问，他有直觉的，也许很快他就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
坐在身旁的人学累了趴在桌子上小憩，小小的身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露出来一截侧脸上有睫毛投下的阴影，他看的有些入迷，马嘉祺长得真的很好看，是不一般的好看。
宋亚轩初到班级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他从来没想过低调做人，成长的种种代价让他明白，只有成为足够强大的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座位被安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大概是考虑到他的身高，家族基因的优势很久之前就显露出来，那几年总爱当着哥哥面和刘耀文比身高。
他生来皮相就好，小时候马嘉祺总爱说他精致的像个女孩，那几年独自忍受的生长痛后，身形也越发挺拔，看上去颇有几分贵族气质，加之又是以优秀成绩转学而来，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如果问宋亚轩的性格怎么样，大概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
从前什么事都爱摆在面上的孩子，如今笑容里也不知道藏着多少真心，学校里宋亚轩大多是以温和示人，给人既温柔又疏离的感觉，若是让刘耀文看见，估计心里会止不住的冷笑。
高二的气氛还算缓和，课间大家也都是吵吵闹闹的，和对面那栋楼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亚轩托着脑袋看向窗外，盯着高三某间教室发呆，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呢？还有点想哥哥啊。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贺峻霖给他们三个拉了个群，群名取得通俗易懂，简简单单的“马嘉祺”三个字，他看着刘耀文颇为不解的发送了一个问号忍不住发笑，一句话给他怼了回去。
【聊天记录见彩蛋】
刘耀文盯着聊天记录有些失神，今天碰到严浩翔绝对是意料之外，但仔细琢磨又觉得情理之中，不由想起之前严浩翔找到自己的情形。
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在外闯荡的几年接触过几次，看得出虽然心机深沉，却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那时他要和自己谈合作，听到是和哥哥有关的就想再考虑考虑，后来也没再联系过，搞不明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么不坦诚的合作搭档挺让人费劲，不过既然他已经安排了张真源在哥哥身边了，如今自己又现身是意欲何为？
但至少他们不会伤害马嘉祺的。
刘耀文想得入迷，没在意课堂上的听讲，被发现开小差后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时，多少收到了来自老师的不满。
该庆幸自己是学过几遭的人了，看了眼题目也能迅速得出答案来，被肯定后坐下时才恍然有种正在上学的感觉。
很久以前马嘉祺给他和宋亚轩请过家教传授经济学的知识，大家族的孩子从小就要接触产业的运营。
那时候只有他们三个的课堂上倒也是充满欢声笑语，那个老师总爱用一些新鲜的比喻讲述经济学模型，点名叫人回答问题时他和宋亚轩总爱抢着在哥哥面前表现自己，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好笑。
被宋亚轩阴阳怪气的记忆力突然显灵了一般，那么多的回忆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愈加清晰。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刷新着他的样貌，却始终模糊，显得又不那么重要了一样，那个老师是叫什么来着？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刘耀文几乎是踩着下课铃去找的宋亚轩，手机上发信息一两句说不清楚，趴在围墙上等人出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小卖部树荫下的人，是严浩翔。
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树下的人只是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严浩翔抬头的瞬间和刘耀文目光相对，原本就是偷看的人有些心虚，慌乱之下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那人的目光又转向别处。
“刘耀文？找我干嘛？”
2.
宋亚轩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刘耀文分散了会注意力，再去看时已经不见严浩翔的身影。
他收回眼神示意宋亚轩并肩站着，傍晚的风吹着人多愁善感的，一片树叶吹到他面前来，刘耀文伸手接住，“你还记得哥以前请来给我们做家教的老师吗？”
“家教？”宋亚轩眼神里带着些疑惑，脑海里迅速闪过很多人影，最终定格在某一个模糊的身影上，“好像是有那么个人，怎么了？”
刘耀文摇了摇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不知道，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总觉得哪里奇怪，我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你呢？”
如果只是他不记得情有可原，但宋亚轩自小记忆力就异于常人，见过的人基本不会忘记，但他看着宋亚轩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心里的不安愈来愈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宋亚轩也是眉头紧皱，他也感受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这个人像是凭空介入他们生活，又突然消失了一样，原本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人，就是超市里碰到的陌生的大爷大妈他也是记得起样貌的，唯独这个人。
“难道他有意抹去的我们记忆吗？”
这样的事也并非做不到，刘耀文眸底暗淡了许多，他离开家之前的那晚，他和宋亚轩尝试着抹去了最爱的人的记忆，虽然仅仅是一晚，却也消耗了不少心神。
“刘耀文，我有个想法……”
宋亚轩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说不出口的话在和他对视后双方都了然于心，他们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看来哥哥有意瞒着我们啊，这下不好办了。”
原来被抹掉记忆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这也算是感同身受了吧，看来我们两干的事小马哥估计早就知道了。”
刘耀文有些情绪不佳的闷哼一声表示默认，他们总以为长大了可以和哥哥并肩，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站在哥哥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如今这么一看，也许他们以为的施以援手在哥哥看来不过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吧。
像是精心准备的惊喜被一眼看破的失落感笼罩着刘耀文，从小一起长大的宋亚轩感觉到了他的情绪，碰了碰他手臂，有些欠欠的语气，刘耀文听得出来是在哄他。
“这么快就泄气了可别拖我后腿。”
不少学生掐着时间回到教室，上课的铃声也快要响起，宋亚轩低头看了看表，拍拍刘耀文肩膀说先回教室，有事手机联系后转身离开，嘈嘈杂杂的人声中夹杂着刘耀文后知后觉的羞恼，
“宋亚轩你可真讨厌！”
宋亚轩笑着想，刘耀文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放学后马嘉祺站门口等着贺峻霖收拾东西，低着头在备忘录上删删减减，记录下杂货铺刚完成的一桩事件，没在意面前停了个人。
直到那人的距离太近，挡住了他的光线时他才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嘉祺。”
严浩翔原本也没想着故意制造偶遇，在学校里晃悠了好久才收到张真源说下课的消息，确实是抱着万一碰到了的心态来找的张真源，只是看他抬起头瞬间凝固的微笑还是有些失落，往后礼貌的退了一步才打了声招呼。
原本可以视而不见的马嘉祺叹了口气，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收起了手机，勉强笑着回了声你好，探头看了看教室，贺峻霖对他示意可能要打扫卫生让他再等一会儿。
也在其中的张真源看到教室外的两人有些惊讶，接收到另一位主角的信息后低下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马嘉祺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视野开阔，下课的时候总爱和贺峻霖站在这里眺望远方，落日余晖映着半边天都红了。
马嘉祺拍了几张照片，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时听到了不合时宜的快门声。
被发现偷拍的人也不心虚，大方的收起手机对着他笑，不怪他不懂分寸，马嘉祺天生的气质就和晚霞这样的景色绝配。
被天边的色彩染成橘红色的侧脸，单薄到晚风一吹即散的身躯，好像真的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眼前一样，毕竟在梦里就是抓不住。
严浩翔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什么，马嘉祺目光淡然的看着他，随后又转头继续欣赏落日，他觉得自己大概出现幻觉了，很久没有好好一起说过话的人突然告诉他，
“一起看日落吧。”
这是严浩翔梦里都不敢出现的情形，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并排站着，隔得不是很近，却足以让他心脏狂奔，他眼眶有些湿热，不敢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他记起从前他们偷偷约着见面，往往是在落日余晖洒满沙滩的海边，马嘉祺是个骨子里充斥着浪漫的人，他喜欢两个人坐在一起吹着海风，那时候他又读起了小王子，那是他儿时最爱听的童话故事。
好像那天他有些不开心，闷闷的说起故事里的情节，羡慕起不开心时能看四十四次日落的小王子，说完又开心的笑起来，
“小王子说，一天，我看见过四十四次日落。过了一会，小王子又说，你知道，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不过我虽然不是小王子，但我有一朵珍爱的玫瑰，他会陪我看日落。”
3.
“浩翔。”马嘉祺清脆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严浩翔觉得眼眶有点湿润，转过头笑着问他怎么了，他听见了马嘉祺温柔嗓音里的残酷，“现在一个人看日落，我不会觉得难过了。”
伴随着最后一阵傍晚的微风吹过，太阳终究是落下山去了，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也不看不真切，严浩翔觉得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起来，藏了很久的眼泪还是强势涌现出来了。
他不会再需要他的小玫瑰了。
“嘉祺……”
贺峻霖着急出门，没注意到身后张真源的阻拦，一出教室门就看到走廊尽头一个哭的梨花带雨，一个看似面无表情却眼神不忍，想到刘耀文他们的嘱托，还是出声招呼马嘉祺回家了。
听到不远处的呼喊也能料想到眼前的人又要离开，严浩翔不敢触碰他，只是轻声唤他试图挽留住，但他知道他留不住的。
“浩翔，我总是要向前看的，要是一直活在过去，我会很痛苦的。”
张真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再看看一旁有些呆滞的人，颇为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振作点浩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不能被这些绊住脚的。”
“我知道的，真源。”
只是难过后来月亮失约了，太阳也下山了，小玫瑰因为自己的骄傲失去了爱他的小王子。
贺峻霖走在马嘉祺身边感受着周围有些低的气压，有些后悔提前通知让那两个人先去超市买晚饭的食材，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结果还是马嘉祺先侧着头看他一副纠结的模样问出了声，“怎么了贺儿？”
被突然这么一问的人瞬间说不出话来了，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摇了摇头，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往前走着。
他答应过刘耀文不能向马嘉祺问起有关的事，看刚刚的情形好像也不是他一个人外人能插手的，问清楚了能有什么用呢？
其实贺峻霖有时候还挺搞不明白自己的，原本不爱凑热闹的人对上马嘉祺的事情就好像是恶犬盯上了一块肥肉一样，这样的比喻或许不恰当。
但他觉得这样不好，关于马嘉祺的一点一滴他好像都不愿意错过，是不是太过依赖导致自己有些病态的占有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感觉很复杂，脑海里似乎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又很快消失不见。
有个答案其实一直藏在心底的某个地方，但他不愿意承认。
他相信马嘉祺对待任何人，对待他都会是一种纯粹的感情，无关情爱，而他心中龌龊的心思会玷污这份感情的。
他不要，宁愿就这样糊涂的陪在马嘉祺身边，也不要被马嘉祺讨厌。
至少在马嘉祺追上来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贺儿？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马嘉祺追上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贺峻霖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个人走了挺远的路，想来他应该是在原地被自己的态度弄迷糊了一阵。
贺峻霖沉默着不愿开口，心里反反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问的，不该问的，但眼神里却在热烈的恳切着，多一点，再多一点，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马嘉祺，其实你可以不用说的。”
如果注定是不美好的回忆，那么你可以不用再撕开自己的伤疤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先回去吃饭，吃完饭我再好好告诉你。”
马嘉祺揉了揉他的脑袋，看他表情终于有所缓和才松了口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会再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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